美国有不少人爱狗,这是众所周知的。但这些美国人爱狗、养狗,是在其特定的自然条件、社会条件及法律环境支撑之下,达到某种均衡。
首先,在我看来最重要,也被人忽略了的一点是,美国不是狂犬病疫区。
2020年中国143个区县共报告人狂犬病病例202例。而美国的狗几乎不携带狂犬病病毒,少数狂犬病病例都是野生动物(主要是蝙蝠)造成的。美国在2021年共有5人死于狂犬病,这是10年来该国狂犬病死亡的最高纪录。
自然条件的不同,会造成社会适应的巨大不同。当没有狂犬病的后顾之忧后,人与猫狗的亲密度就会大大上升,狗上桌吃了的,狗舔过的,也不会被过多地忌讳。哪怕是陌生的流浪狗也不必担心有狂犬病。这就会呈现出亲密的人狗关系。
其次是美国人的居住面积和居住模式。
2021年,美国人均住房面积为67平米,位列世界第一。除了平均面积大,这里面还有城市化率的结构性差异。目前美国总体平均城市化率达到83%,一些都市圈的城市化率已经接近100%。中国2022年城镇化率则为65.22%。养狗问题,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城市问题。
而以国内城市尤其是大中城市的人均住房面积来计算,大约是美国的一半。这里还仅仅是居住面积,而没有考虑居住模式。中国人多住在高层中,共享小区绿化环境,美国人居住方式中,郊区别墅居多。美国人每户占有的户外面积要大得多。所以,中国人是以一半的居住面积、少得多的公共户外面积在养狗,自然会产生出更多矛盾。
美国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更多元,地方大,选择多,互不干扰,不只保障爱狗人的权利,也保障不爱狗的人的权利。美国禁养宠物的小区非常多,这些小区不但不能养狗,连外面的狗来“造访”都不允许。各自岁月静好。
美国人虽然爱狗,虽然居住面积大,密度小,绿地多,但并不意味着美国的狗不咬人。
根据美国国家医学图书馆的数据,在美国,每天约有1000人因严重的狗咬伤而需要紧急护理治疗,每年有超过450万人被狗咬伤,30至50人被狗杀死。狗咬伤和攻击造成的伤害,在美国每年产生了30000次手术需求,其中包括缝合、钢钉等。2020年,美国保险公司为狗咬伤和袭击支付了8.54亿美元,平均狗咬伤保险索赔金额为50245美元。
根据美国人道协会估计,51%的狗咬伤受害者是儿童,这意味着在美国,每年有超过200万儿童被狗咬伤。在狗咬致死案例中,0-4岁比例最高。由于1岁以下儿童往往不能行走,多有成年人照看,因而被咬伤的比例最低。4岁之后,随着孩子体型变大,被咬可能性下降。
所以,美国人虽然爱狗,但对养狗也是严格管理的。
对于一般性的骚扰,以纽约市为例,遛狗不捡狗屎被举报,警察会开出250美元(1800人民币)罚单,还可能需要出庭。法律还禁止宠物狗在一切公共场所和私人场所的骚扰行为,不牵狗绳,会被罚款200-400美元。对于狗扰民,遵循“三吠举报”原则:任一家的狗在居民区内狂吠超过三声,就将被视为扰民,邻居就可以举报。严格规定之下,美国遛狗的人大都自觉,无绳遛狗不太多见。如果狗拉了屎,大多数的狗主人会用塑料袋把狗屎收起来。
此外,法律规定饲养高危猛犬的人,必须在庭院醒目处竖立标牌提醒过往行人注意。在公共场所,高危猛犬时刻都要戴上约束皮带和防咬口套,否则执法部门有权将其扣押或处死,并且视情节轻重追查狗主人的刑事责任,甚至可判入狱90天。
针对更高等级的人身风险,一些州制定了所谓的“恶犬法案”。一只犬在两年内攻击、伤害人类或其宠物,或有需要警方或动物控制机构制止或驱赶的攻击性行为,就会被视为“恶犬”。这类狗必须被隔离,禁止与人类接触,并接受强制训练。如果犬主拒绝合作,犬只就可能被安乐死。恶犬法案要求犬主必须对其犬只负完全责任,狗攻击了人,其主未严加防范、及时处理而致人伤亡的,犬主必须为所有损伤负责,甚至可能要承担刑事处罚。犬只逃跑后攻击人类,犬主依旧要为犬只的行为负责。
美国各地都有非常健全的宠物收容所和救助站,由政府和民间组织出资,收容和救助流浪猫狗。在收容所里,被收容的狗等动物待遇不错。美国人爱狗,收容所里总会有足够的义工。流浪狗在收容所里,一般有1-2周的招领限期,民间保护动物组织也尽可能地让收容所的狗被人领养。此后,如果没有人来领养它们就会被处以安乐死。有数据显示,全美2010年被收容的850万只流浪狗中,有82%的狗被新的主人领养带走,剩下的153万只老龄、病残无人领养的狗,被安乐死。虽然很多民间组织试图改变安乐死,代之以绝育,但养育经费仍然是绕不过的坎。
所有的公共问题都是这样,权利与义务,都不可偏废,不可只提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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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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