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渴望长大的猫
赵瑜
当王小娇还是小小猫的时候,大概在长生镇农村的王姓农户家吊房檐,扑蚱蜢,与猫兄妹们成日厮混,不谙世事。但她终于长到了可以卖钱的那一天。我去长生镇赶场,在集市上与她一见如故,她尚未长锋利的小花爪子可怜兮兮地吊住我的衣袖,哀怨的一眼看得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抚摸着她,说,乖乖,我们回家吧。
她那么小,长不盈尺,叫声又凄弱若婴儿一般,我解了她的套索,给她做了个精致的小窝。
短短一天的“诧生”过后,王小娇开始神气起来,东摸摸西碰碰,但不时回头小心地看我脸色。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父母都不同程度地溺爱孩子:看看那无助的清澈的眼睛,这世上你是她最可依赖的人,想想那种单纯的、绝对的依赖和信任!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实际都需要这种柔弱的依靠,都渴望做一回保护神。她咬拖鞋,她抓沙发,她把茶杯当作假想敌去掀翻它。我象个娇惯孩子的母亲一样,带着欣赏,纵容她的一切。
而她也真的很听话乖巧,猫粮、鱼干、甚至米饭,她吃饱后舔舔爪子,对丰盛的美餐感恩戴德般地喵喵两声,跳上我的膝头,很娇媚地扭着腰身望着我,一往情深;或者又象个乡下野丫头,呼呼呼地爬上“富贵竹”的树干,得意地抓下两片叶子,咬在嘴里不放。我打扫沙发背后时常常莞尔一笑,那里藏着她搬来的宝贝:有时是纽扣一颗,有时是塑料花一朵,还有时,是我早已不见的耳环。
最让我感动的是她对我的依恋。每天早上我上班,她吊住我的脚,咬住我的鞋,不放我走,象极了一个撵路的孩子,得狠下心,才能关上防盗门;下午我回家,铁门未开,便听见了她急切的期盼的啊喵声,非常开心;偶尔夜晚才归,心中便有了几许安慰:至少,有我的猫在为我等门。
王小娇还不会捉耗子。有晚她看见露台有一只黑黑的东西一溜烟跑过,她盯了半天,不敢有动作,无计可施地跳进我的怀里喵呜直叫。我拍拍她,抚慰她:乖乖不要着急,我象你这么两个月大时连路都不会走呢,等长大,长大就好了。
每每听到“长大”两个字,我的王小娇那楚楚动人的眼中就闪过一抹光彩。我常常抱着她,给她许诺: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看街口杂货铺那个会偷吃果果糖的白猫姐姐和街尾火锅店那个莽粗粗捉了很多耗子的花猫哥哥好不好?她似懂非懂柔媚地凝视着我。她不会说话,但我知道她。对于人类来说,长大是完成许多梦想的阶梯,于她,则是摆脱孤独,或忍受孤独的能力,她不用再害怕漆黑无边的长夜。她渴望长大。
(作者供职于南岸区文联)